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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 《民间救援队的震后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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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27 16:35:53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http://epaper.oeeee.com/A/html/2013-05/03/content_1851268.htm

2013年5月3日  《民间救援队的震后7天》
来源:南方都市报


4月24日,宝兴县穆坪镇雪山村雪山组78岁的村民李玉明在地震中受伤,武警官兵和蓝天救援队队员用了两三个小时将其抬下山施救。新华社发


民间救援队来说,他们需要成就感来向外界证明自己的价值


救援队员在雪山村大坪组调查留守老人受灾情况。


深圳山地救援队在宝兴县明礼乡诊疗地震伤者。

在找到救援队之前,他们(志愿者)的工作疲惫而琐碎,23岁的张熙然曾帮老乡扛大米、搭帐篷,累的不行了躺在马路边休息一会也会充满警惕,“就怕有人拿着相机拍下来,说我们志愿者没事可做。”网络上随处可见的对志愿者的批评,让他们对媒体记者相当警惕。

    汶川伤痕犹在,地震卷土重来。

    在壹基金救援联盟的协调下,包括深圳山地救援队在内的十余支民间救援队赶往灾区,他们和成千上万的志愿者一道,渗透到最偏远的村落。时隔5年,部队依然是救援的主力,但民间力量已然异军突起,这股新力量的登场似乎还并不成熟,但也在一次次得与失的反思中静默前行,他们期待社会更多的理解和认同。

    迟来的通行证

    “马上收拾装备,下午出发去灾区。”4月21日下午,喜欢玩户外的钱舟军正在惠州和朋友潜水,他气喘吁吁地接起电话,颇感意外。

    个头矮矮的钱舟军平时在清远佛冈镇政府负责接待工作,此外还有一个身份———深圳山地救援队的队员。这支源自户外爱好者组成的民间队伍,2008年5·12地震后创建,聚集了深圳顶尖的登山爱好者,5年来在深圳多次野外搜救中崭露头角。

    他来不及赶回佛冈家中拿装备,匆匆开车赶回深圳,身上只带了一套红色的救援队队服。此时救援队位于深圳市应急办的办公室内,大家已经忙碌起来,清点装备,整理药品,整装待发。

    另一救援队员陈涛,是这次救援队的领队,北大医学院毕业的他此前是一名医生。队伍中还包括一名中医师,一名药剂师和一名护士长。根据壹基金救援联盟的安排,深圳山地救援队此次组织一支8人的队伍负责宝兴县周边乡村的排险和医疗救援。

    这8人都具有丰富的山地救援经验,又在去年刚刚参加过中国国家地震救援队的专业培训,因此从20人的团队中被挑中,大家都兴奋不已。在队友们的护送下,救援队一路奔赴机场飞往成都。

    在成都,当地越野车爱好者组成的志愿者车队已经在待命,按照壹基金救援联盟的要求,他们负责将所有救援人员和物资运进灾区。

    此时,壹基金救援联盟另外两支队伍分别在从广西和浙江一路赶往成都的路上。身强力壮的浙江乐清人“老赖”带着一支具备废墟搜集经验的队伍和装备驱车一昼夜赶来,想要在地震搜救中一展身手。

    4月22日上午7时,救援联盟的队伍陆续在成都南郊一处农家乐会合,身着蓝色壹基金马夹的人陆续聚拢过来,来自湖南、珠海、广西、深圳、浙江5支队伍出现在集合点,带着各地口音,坐满了几十把椅子。

    此时,不利的消息通过电台传来:进入灾区的路段因出现交通拥堵,道路已经进行严格管制,民间车辆将不再放行。车载电台亦不断滚动播放消息提醒民间车辆不要前往灾区“添堵添乱”。

    更重要的是,联盟方面称只能提供5辆越野车进入灾区的通行证,三支队伍共计十余辆车和深圳队携带的大量药品,陷入滞留成都无法前行的尴尬处境。

    “我们开个会。”浙江队领队老赖提出倡议,大家开始协商。壹基金救援联盟同时传来指令,要湖南和珠海队退回成都待命,浙江队和深圳队尽快突入宝兴。

    老赖说,“现在宝兴进入的救援队相对少,我们要赶快去宝兴,交警方面可以边走边交涉。”而深圳队的领队陈涛则坚持等待后方的安排,“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冷静,不能冒险。”

    协商无果,上午10时,浙江队随即开车出动,绕道夹金山从北线前往宝兴,这意味着原来2个多小时的行程将延长到12个小时左右。“黄金救援时间马上就结束了,我们不能再等。”老赖说。

    而深圳山地救援队也等到了壹基金联盟的消息,后方将送5张通行证过来,保证救援队顺利进入宝兴。但直到中午,大家仍未等到这5张通行证。

    “现在已经是地震后第三天了,再拖下去救援还有什么意义?”等候数小时之后,“四川大队”资深志愿者柴哥终于对深圳山地救援队的保守发出不满,他认为队伍应该尽早出发,如果遇到阻拦再向交警方面解释,“我们携带专业救援队员和灾区急需的药品,怕什么?大不了冲过去。”但陈涛并不为所动,他担心一旦中途被截留,这批药品将无法及时送达灾区民众手中。

    直到下午3时,壹基金救援联盟终于送来了大家期待已久的通行证,柴哥们和陈涛的分歧开始消失,大家迅速上路出发。

    历经塌方阻路耽搁,救援队直到23日上午6时才进入宝兴县境内,在灵关镇救灾指挥中心的大帐篷门口,宝兴县长马军对陈涛说,“重伤病员都转移了,现在搜救基本结束了。”

    远低于预期的灾情

    4月23日上午,历时一昼夜之后,各路救援队终于进入宝兴县城。然而,这里的受灾情况大大低于外界起初的预期。

    这个当初失去信息的“孤岛”受损情况并不太严重,大批的灾民住在县体育场的帐篷中,排队领取食物和水,这里几乎没有伤病员的影子。

    当日宝兴县委通报,宝兴县各镇乡在地震中仅有26人死亡,86人重伤,多数重伤员已经第一时间被直升机转往雅安和成都的大医院,而且伤亡主要集中在灵官镇,县医院的帐篷里,剩下寥寥十来名患有慢性病的高龄老人。

    在向县医院送出部分药品之后,深圳山地救援队获得第一个任务:与军方第三十七医院一起去医疗队尚未到达的陇东镇展开伤病员的救治。

    不料车队刚出宝兴县城,一处突然出现的塌方封堵了路面,大家临时决定赶往另一方向的明礼乡。

    在18公里山路之外的明礼乡,得知救援医疗队前来的消息后,老人小孩们陆续赶来,79岁的杨琴雨老人在地震中奔跑扭伤了脚,6岁的小女孩朱雅莉摔伤了膝盖,救援队与37医院的医生逐一检查敷药,并给伤者发放药品。

    这种更像是乡村医生巡诊的方式,与想象中的救援差距甚远。明礼乡卫生所的工作人员介绍,这个乡在地震中损害不大,除了民房普遍有裂缝之外,并没有出现大的伤情,更没有一人死亡。

    与此同时,老赖带领的乐清救援队,当日也在宝兴争取到了一次塌方山包的搜救工作,奋战一上午后,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生命存在。

    此时72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已经结束,老赖失望之下一度率队撤回成都,“呆在这里只会浪费粮食,没有任何意义。”

    当晚12时,宝兴下起大雨,在余震不断,滚石隆隆的青衣江畔一个不停漏水的帐篷中,陈涛召集他的队员们开会,传达后方的指令:四名有医学背景的队员前往灵关镇设立医疗点,其他四人留守宝兴,寻找新的任务。

    此时往灵关的道路塌方不断,队员极可能徒步四五个小时才能到达,那里长期停电停水,手机常没信号。年轻的男队员“空谷”率先向陈涛发难:“什么都要听后方的指令?后方了解我们面临的困难吗?”

    在面临队员反弹质问的时候,斯文的陈涛经常被说得哑口无言,“需要反复地做工作,队员经常各有各的想法,逼急了人家反问我:你又不是我老板,我凭什么都听你的?”

    在一次大雨过后,陈涛准备和他的救援队撤出宝兴,计划一公布,一直不吭声的老队员程纪突然发飙:“我必须要提醒你,脑子要清醒一点,这条路上下雨后随时会有塌方和落石,现在贸然出去,出事了你担当得起吗?”

    即使队员们频频表示出对自己管理风格的不满,但陈涛仍然坚持凡事都要向后方指挥中心请示,执行后指的决定,哪怕只是一件排险的小任务。

    4月24日,震后第四天,一位老人带着小孩急匆匆找到救援队,他们家位于宝兴县两河口街的房子4楼有一面摇摇欲坠的危墙,需要救援队帮忙拆除。陈涛带着两名队员赶到现场,设置路障,查看危墙结构,拍照并传回后方,征询专家意见后才决定自行拆除。

    这个过程看上去相当繁琐,“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推倒墙,而是搜集信息,再做方案。”陈涛认为,这堵位于四楼的墙体外面有三根电线,里面的砖混结构也不结实,必须要选择损害最小的方式。

    后方与地震专家进行了沟通,认为可以立即拆除。3名队员将绳索和木板固定到危墙上,从十余米外的地面用力一拉,危墙掉落地面,土崩瓦解。

    “后方会综合各方面的专业考量,我们应该相信后方的判断,这是最安全的。”这是陈涛经常对队员们说的一句话。

    后方和救援联盟认为,生命救援早已结束,摆在大家面前的任务,是治疗救助现有的伤者,同时搜集各个村落的实际需求信息,以便外界有效的援助。

    找到组织的志愿者们

    怀着一腔热情而又茫然无措的志愿者,从一开始就背负上“添堵添乱”的骂名,然而在被专业队伍接收之后,他们的力量才真正得到发挥。

    “壹基金,就去壹基金。”在晃荡半天后,梁爽等几名年轻志愿者兴奋地发现了宝兴县体育场一角的壹基金驻地,很快,他们被分配到深圳山地救援队。

    “我是内科医生,可以跟你们去做乡村巡诊。”胖胖的梁爽一进救援队帐篷就开始自我介绍,他还带来了路上遇见的另外几名志愿者,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有北京的在校学生、河南驻马店的退伍军人、昆明的失业职员。

    这些人很快被救援队吸纳,并按照各自专长分配了不同的任务,一位23岁的外科医学毕业生在道路难行的雪山村先后诊疗了20多名高龄老人,而并无专长的张熙然和马强也没闲着,他们负责背药品上山,并于救援队排险中协助专业人员拉倒了两面危墙。

    在找到救援队之前,他们的工作疲惫而琐碎,23岁的张熙然曾帮老乡扛大米、搭帐篷,累得不行了躺在马路边休息一会也会充满警惕,“就怕有人拿着相机拍下来,说我们志愿者没事可做。”网络上随处可见的对志愿者的批评,让他们对媒体记者相当警惕。

    在深圳山地救援队位于灵关镇一家石材厂的救援队医疗点,一位有汶川地震志愿者经历的女孩迅速将二三十名路边晃荡的志愿者们组织了起来,并加以分工,很快这个组织就运作起来,让每个人都有活干,也有协作。对此,同为志愿者的陈涛深有感触,“其实志愿者是到处都有需要的,关键是如何把他们协调用好。”

    “民间援助和志愿者,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能叫添乱。”来自解放军37医院院长杨仁懿对震后一度热门的添乱说不以为然,他认为造成灾区道路拥堵的主要原因系不断出现的塌方,与志愿者的涌入无关。

    意料之外的认可

    不管是团队作战的NGO还是散兵游勇式的志愿者,大家都在努力寻找一点成就感,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所在。

    4月24日下午,蓝天救援队在宝兴高山村落雪山村的排查中,意外发现一名地震中重伤的老人,徒步2小时后救援队将老人安全送下山。

    “这是这几天最有意义的事情,证明我们的坚持是对的。”蓝天救援队曲队长长出一口气,救出活人,这是在震后难得一见的场面,携带大批装备和人员,这家挂靠在红十字会下的民间组织拥有全国十余支队伍,与壹基金救援联盟一样,他们急需用一次成功来证明自己。

    作为最早进入灾区的民间救援队之一,蓝天队的队员们也承受着巨大的心理落差。队员“老言”没想到这场7级地震危害性大大低于预期,“根本不用等到72小时,绝大多数的搜救在地震当天就结束了。”

    第一时间的搜救,在事发2小时之内,就已经在村民们的自救和路政人员的救援下结束,重伤者被迅速转往雅安乃至成都的大医院,废墟中被困的幸存者寥寥无几。

    救援队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远离人口密集的县乡,进入周边那些灾情未知的偏远村落,这些地方部队和政府的救援力量尚未涉足,给民间组织留下发挥的空间。

    雪山村雪山组,25户老人在部落般的山林中寂静地生活,地震后他们大多数人并未下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发生变化。

    78岁的李玉明,地震中摔伤后卧床不起。在雪山组组长石贵雄看来,以前山里人对待伤病的方式都一样,以为“休养几天就好了”。这样一直持续到救援队队员进村,队医程坤检查了李玉明的身体后大吃一惊,他判断老人有三根肋骨断裂,由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已经引发严重的肺部感染,危在旦夕。

    雪山村60岁以上的老人占到了9成,“走不动了。”73岁的罗家良抚着大腿,无奈地叹息“坐骨神经痛,这条腿都麻了”。

    在罗家良看来,村子是值得庆幸的,因为村里无一人在地震中死亡,但同时恼火的事情随之而来,这座由老人组成的村落,已经没有力气来修补裂开的房屋,甚至没有力气到山下领取笨重的帐篷。

    这些政府救援力量尚未到达的村落,救援队员的到来如同救星,在雪山组,一位长期与邻居不和而在村里陷入孤立的老太太,在救援队帮她搭好帐篷后,突然跪倒在地。“我们都很震撼,这里太需要外界关注了”,队员“言哥”说。

    消息反馈出来后,当地政府开始协调,很快就有武警部队协助老人们将沉重的帐篷背上山,几乎是一夜之间,雪山村多数危房中的老人都住进了帐篷。

    4月28日中午,难得一见的太阳照在宝兴县体育场上,潮湿的草地很快晒干,帐篷少了一大半,多数志愿者已经散去。陈涛和队友们送完最后一批药品,跳上路边等候的大巴,深圳山地救援队的救援之旅结束。

    不再被低估的专业力量

    尽管政府力量仍然是救援的绝对主力,但民间救援的专业性也逐渐被社会认同。

    昨天下午,壹基金救援联盟总干事老蒋还在他位于成都7天酒店的指挥部进进出出忙碌,在他的张罗下,又一支来自厦门的救援队刚刚抵达成都,这些新来的队伍将替换前期已经精疲力尽的其他队伍。

    尽管在民众印象中解放军部队仍然是救援的绝对主力,但民间力量在这一次地震救援中的表现已经今非昔比,“这次救援的民间队伍光我们联盟就投入14支队伍,这在中国民间救援历史上是第一次。”壹基金救援联盟总干事老蒋说,联盟一开始就清晰地知道自己在救灾中的定位,“我们就是弥补政府和部队的不足,发挥我们的专业优势。”

    不管是主力战场上成建制的军警部队,还是打游击式的各支民间队伍,都在这次地震后加深了彼此的了解,甚至多了一份敬佩。在宝兴县委组织的头七哀思仪式中,救援队伍特地被安排出现在第一排的位置。

    武警战士小谭(化名),是最早徒步挺进宝兴的部队战士之一,他们接到任务后目睹了救援队一次任务,对救援队面对塌方和排险任务中表现出的从容和科学方法私底下赞不绝口:“人家那才叫专业。”

    “上头下了死命令,要我们突进现场,设立据点抓紧救人,不能失败。”无论从知识和技能训练还是装备,救援队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譬如救援队都有头盔,在救援队员看来,在震区不佩戴头盔无异于拿生命开玩笑,即使是在车里,队员都必须按规定佩戴好头盔,否则将遭到严厉的批评。

    在解放军37医院院长杨仁懿看来,民间救援队和志愿者们是这次救援不可忽视的一部分,“他们带来了我们没有的东西,专业的设备,充分的训练,很多方面他们是有专长的。”

    而救援队员眼中,部队的优点也显而易见。“他们有大量的人力物力,决策成本低,执行力强,可以短时间内迅速解决问题。”深圳山地救援队领队陈涛感叹,自己最头疼的问题是与队员的沟通,有时候为了说服队员自己开始力不从心。

    对此,作为“江湖盟主”救援联盟总干事老蒋自有看法,他对包括深圳山地救援队在内的各支队伍的专业能力非常看好,同时尊重内部的民主决策,“这么多队伍,有的想冲在前面,有的愿意做后方协调工作。我的做法就是让大家各自为战,联盟只负责后方协调。”

    对他们来说,一个好的迹象是,国内各地方政府对民间救援组织越来越重视。在山野事故频发的深圳东部三镇,当地政府应急办已多次出资邀请救援队参与事故救援。“这是一个好的方向,说明政府不可能包揽所有的工作,像救援这样专业化程度要求很高的服务,应学习国外购买民间的专业服务来解决。这样效率高且成本少。”

    “事实上民间的救援队才是最专业的救援团队,只是普通民众并不了解这个群体,认为只有部队和消防才是专业的救援队。”老蒋对社会上这种思潮颇感遗憾,救援队有的擅长登山、有的擅长无线电通讯,这些都是军队和消防无法比拟的专业细分领域,而部队的优势则在于抢修道路和大规模的行动。

    这一次地震,老蒋给壹基金救援联盟的表现打了60分,“没有出现什么纰漏,大家表现都不错,如果加上协调配合方面,这个分数还要增加15到20分。”

    采写/摄影:南都记者 李晓敏(除署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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